春秋战国时期,战争纷起,各国都城屡经迁徙。公元前425年“(赵)襄子立三十三年卒,浣立,是为献侯。献侯少即位,治中牟”。中牟作为赵都仅38年,但这38年是赵经济实力发展期,是军事争霸关键期,也是正式被周王册封为诸侯时期,因而赵都中牟在春秋战国历史文化研究中的地位尤显重要。然而,自赵国建都邯郸后,中牟的名声、地位大落,到秦始皇统一全国,这座历史名城竟 渐渐被历史黄沙深深掩埋、影讯全无,成为一桩两千年来悬而难决的公案。
建国以来,围绕赵都中牟地望的探索与考证,众多学者莫衷一是、众说纷纭,大致形成了当代中牟说、邢台附近说、鹤壁市西说等观点,而后一种观点因符合“牟山之侧”的典籍记载等原因,渐渐得到学界多数人赞同。但近年来,在位于牟山西侧的林州市境内,东周贵族墓葬群、城峪战国古城、赵南长城遗址等有力证据不断被发现和确认。据此,以张增午研究员为代表的部分学者作出一个新的论断:战国时的赵都中牟,即是位于林州市城区附近的隆虑古城。一个城头旌旗猎猎、宫廷流光溢彩、民居鸡犬相闻、作坊炉火通明的战国旧城影像,在黄沙弥漫的历史风尘中渐渐凸显……
中牟的设立,可以追溯到春秋时称霸中原的齐桓公时期。当时,在太行山脉东西山麓,散居着赤狄、白狄、长狄等种姓部落,依山溪之险,不断侵扰华夏诸国。齐桓公倡议并亲率中原诸侯联军,“存鲁救燕”“迁邢封卫”,并且“筑五鹿、中牟,盖与牧丘,以卫诸夏之地”,由此赢得诸侯们的拥戴与选票,被推举为霸主。
随着时局的发展,中牟先属卫、后属晋。赵简子于公元前490年攻打范氏,屠城并取得对中牟的实际控制权,中牟开始成为赵氏的宰邑。在晋、赵两朝治中牟期间,都发扬了“选练举贤,任官使能”的良好传统。先后任过中牟令的邢伯子、佛肸、王累、壬登均因对中牟的发展作出过贡献而名垂史册。经过历代良吏的励精图治和苦心经营,中牟很快发展为黄河以北、漳河以南地区拥有兵车千乘的大都邑,成为赵宗主治晋阳时事实上的陪都。
之后,晋侯影响力日益衰微,韩、赵、魏三家分晋大局已定。为早日图强争霸,同时也为了进一步摆脱晋侯对自身名义上的管辖,韩、赵、魏三家暗自飚着劲开展经济实力和军事战略竞赛。措施有二:一是变法,解放生产力,调动平民的生产积极性;二是迁都,从偏居一隅的黄土高原迁徙到水土肥美的平原地带,伺机逐鹿中原。在这一过程中,韩将都城迁往宜阳(今宜阳市),魏将都城迁到大梁(今开封市)。赵经过了在山西境内的三次迁都做铺垫,将目光投向了背倚巍巍太行、肋靠漳淇天险、东望千里沃野的陪都中牟。但促成赵氏迁都中牟的直接原因,却是一场贵族政变。原来,赵襄子去世之前,感恩哥哥伯鲁让位给自己,就把卿位传给哥哥的后代浣继任。赵襄子的儿子桓子凭借实力发动政变,逐走献侯浣。桓子在位仅一年便死去。献侯复位,为避开桓子残余势力,“献侯少即位,治中牟”。
事实充分证明,赵国迁都中牟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正确选择。公元前405年(赵烈侯四年),老牌强国齐攻打廪丘,“赵使孔青将死士而救之,与齐人战,大败之,齐将死,得车两千,得尸三万”;第二年,在周王的号令下,赵、魏、鲁三国联军讨伐齐国,一直打到齐国长城以内,大获全胜。赵国声势大振。公元前403年,周威烈王举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册封仪式,使赵国彻底抹去晋卿晋臣的痕迹,取得了诸侯的正式名号。此时的赵国,像一个充满朝气的青年,活跃在战国的历史舞台上。在中牟的38年间,赵设宗庙,建陵墓,同时在风景秀丽、冠绝太行的黄华山设立馆阁行宫,可谓野心勃勃,随时准备挥师东南,攻城略地。
可惜,历史的走向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。战国中期,楚、韩牢牢控制了南方千里沃野,魏逐步掠走东部国境边缘大片土地,再往东则盘踞着实力雄厚、虎视眈眈的齐,中牟渐渐陷入列强组成的C形包围,随时面临被敌国攻击之险。在战争频仍、尔虞我诈的列国争霸时期,这毫无疑问是一种致命的威胁。因而向东北方向迁都邯郸,以之作为战略据点,就近攻打、掠夺燕、中山这些弱国,壮大后再东进、南下发展,就成为最好的选择。
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。最终促成赵将迁都的意愿变为行动的仍然是一次政变。敬候元年,武公子赵朝因敬候继位而心存怨恨,遂起兵作乱,导致了赵国统治集团内部的危机,也使中牟这一自春秋以来的名都大邑遭到极大破坏。鉴于此,公元前386年,赵敬侯迁都邯郸。 (待 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