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豫雄关

断金桥就在路下

 

　　明万历林县知县张应登写的《林县险要图记》记载：“此林县西山之险要也。险隘处所均属太行之支节。又南则有断金桥……其断金桥去西南五十里，由桃源店西上，有水泉一道，与山西平顺县接壤。险峻一桥，可渡一人。倘一夫而当关，真万夫之莫敌。”
　　又明李画所著《重修断金桥路记》记载：“断金桥及桥西路至玉峡关，桥东路至月堤，绵亘五十余里，乃邑人宋庆与弟某氏出资重修者。桥在县西天平山之吕谷。”
　　据此记载，断金桥在林州西之天平山。
　　近日，记者一行登上天平山，寻找断金桥。
　　“断金桥”为何名为“断金”呢？这要从历史环境说起。历史上，安阳至山西无路可通，后来修通了天平山驿道，使彰德府（今安阳市）与潞安府（今长治市）距离缩短，物资周转比别处快，能抢个好价钱。人们说，从这条路走赚钱很容易，钱（珠宝）多得如天上掉冰雹一样，所以起名叫雹珠路。断金桥便是这条官道上的一座重要桥梁。断金桥规模不大，历史上却屡遭劫难。嘉靖戊子年，“草寇窃发”，官兵捕之几攻不成。而当事者却“不谙守险”而“妄议撤之”，一举将桥炸毁。这条连接晋豫的黄金通道当即中断。行人商贩怨声载道，叫苦不迭。“断金桥”一名由此而生。
　　来到天平山，山路伊始便是这条著名的古代官道、商道“雹珠路”。“太行之雹珠路，乃天下危险之极处。虽蜀道之难，莫之若也。自亡金屯戍天平，取其守御之易，故毁其道。”据《林州旧志汇编》记载，雹珠路在大元至元二十三年左右曾重修过。驿道为典型的古官道样式，不仅为人，也为骡马等牲口登山考虑。一路前行，至“上平於天”处，是条岔道，我们选择了向小西天方向继续前行。路旁树林阴翳，蝉鸣清脆入耳，但毕竟是山路，随着地势的升高，汗水已经浸湿衣衫。
　　大约一小时后，随着山道转折，来到一处地方，前有一关，上书“晋豫雄关”，石块垒砌，中间一拱门以便通过。如此关卡，让记者一行很是惊叹，窃以为已经来到了山西与河南的交界处。孰料，曾为天平山景区做调研的牛揆告诉记者，此关卡为景区建成后修建，只是一处景观。此地应为“草场缠”。
　　《林州旧志汇编》记载：“草场缠传云，宋征河东时，尝积粮草于此，以兵守之，盖此路西趋扑猪岭，岭西即潞安府也。”据牛揆所述，此地不仅在古时为守关之人的粮草囤积之地，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，八路军和解放军都曾在此地生火做饭。此地有房舍，业已破败。唯独房子东侧的大树用它一圈一圈的年轮见证着历史的沧桑。
　　继续前行，登而望之，一边是垂直的山壁，另一边则是万丈深渊。向下看一眼，令人不寒而栗。“世之奇伟、瑰怪，非常之观，常在于险远，而人之所罕至焉”。真如宋丞相张天觉在《游天平山》中所写：“洞天金阙天平爵，层缠石崖寒玉削，突兀云生飘渺间，蓬松树大侵寥廓。”
　　随着地势的升高和道路向峡谷的深入，我们见到了越来越多的奇景：有一枝独秀直插云霄的山峰，有鬼斧神工猴子望月的奇石，更有来去自由变幻莫测的云雾。大约一小时后，我们来到了小西天。小西天始建于南北朝时期，为古代僧侣所建，兴盛于唐朝、明朝，后因战乱而毁。现在的庙堂是后人重修的。
　　在这里，看守小西天房舍的一位妇女说：“继续向上，有两条山路，向北的路好走，但是很远，向南也可以上去，就是路很难走。”当问到她是否知道断金桥的位置时，她表示没有听说过。
　　向上攀登，才知道她说的难走是什么意思，都说“蜀道难，难于上青天”，但是这里的山道想来是比蜀道还要难走的。在山道中，湿气很大，忽而涌来一阵浓雾，记者一行立于漫山云雾中，恍恍惚，如缥缈而成仙。
　　中午时分，记者一行终于来到小西天之巅。山顶立一石碑，东面书“朝阳峰”，1672米。然回来后牛揆告诉记者，此峰应为罗汉峰，而不是朝阳峰。
　　根据前期的调查，断金桥应在小西天山巅之间，但此时已至山巅，仍不见断金桥，始知走错了道路。山顶有一房舍，可惜无人，无法得知断金桥在何方。只好从这里向西寻人家问询。行至山西省平顺县杏城镇达驼村，遇一宋姓人家，主人告诉我们，断金桥在小西天北面。
　　回到小西天山巅向北而下，行三十分钟，又至小西天，路上所见美景，语言所不能描绘，实不逊于湖南张家界也。但道路险要，一侧依山，壁立千仞；一侧为悬崖峭壁，路边草木丛生，无法下到山下观看，沿途并未见到明显的桥梁特征。我们又向北走200米左右，回到来时的路上，见一侧为陡峭笔直的山壁，道路宽不到2米，道路另一侧则为悬崖，此处在山路拐角处。记者推测，此处应该就是断金桥所在，可惜山路险要，没有下山观看。后经多番调查寻找，终于找到相关图像，断金桥所在与记者推测相去不远。只是在桥一侧山壁上，有刻界碑和刻字。
　　断金桥俗传为鲁班建造，是林州境内海拔最高、位置最险、军事价值最重要的一座人工桥。断金桥及其两侧绵延50余里的驿道便是上文提到的雹珠路。断金桥地势险要，为历代兵家战略要冲。晋将赵胜击溃齐兵于此，其后石勒、高欢、高洋、赵匡胤、李自成都曾在这里屯兵。据《宋史》和《重修林县志》记载，宋开宝九年（976年）八月，宋太祖赵匡胤进攻河东（今山西省）北汉政权，曾派兵镇守此桥，使大批军用粮草物资得以通过。
　　断金桥上依千仞悬崖，下临万丈深渊，窄处山道不足2尺，地理位置极其险要。嘉靖戊子年桥被炸毁后的第二年，暴乱平息。为了促成此路尽快通行，善人宋庆提出“惟构以木”的缓冲办法。但是“涧水冲啮，牙口嶙如，道路堰塞，行者惮之”。于是宋庆兄弟二人再次募捐将断金桥及其两端绵延50余里的官道修葺一新，使多年的天堑重变通途。
　　时至傍晚，我们沿原路返回。回来后多方查阅资料才了解到：民国十七年（1928年）二月，冯玉祥派庞炳勋率两师兵力来林县剿灭天门会，天门会退守城西天平山区。为防止豫晋两军夹击，首领韩欲明令人将断金桥拆毁，把木桥改为铁板吊桥。林县解放后，当地人又将吊桥拆除，在原桥址底部挖基砌石，垒起了一道十几丈高的石墙，填平了低凹部分。流传数千年的断金桥从此名存实亡，变成了豫晋官道上的一段道路。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记者一行无法看到明显的桥梁的原因。